善待，给生命一次喘息的机会.......

      正是“五月榴花红似火”的时节，却不见了街头一栋大厦墙角下那株腕臂般粗细的石榴树，心中禁不住一阵失落。定睛一看，明显的刀斫斧砍的痕迹犹在，只是它又顽强地滋生出浅褐色的嫩芽，在初夏的微风中摇曳。它的前世是路人口中一粒随口吐出的石榴籽，被狂风吹到墙角的缝隙中，也因此注定了它憋屈的命运------它不能像同伴那样在民居中受宠肆意舒展筋骨，也无法在广阔的石榴园中接受阳光雨露的滋润，只能在水泥缝隙中拼命地从泥土中汲取营养，从弱不禁风渐至茁壮，努力展示出生命的不屈与坚强。
      经常从垃圾堆上看到被邻居丢弃的花木，叶片卷曲着、病恹恹地没有多少生气，但枝条并没有完全枯萎，尚存些许青色。不忍目睹生命就此消亡，我会把它们带回家，剪去枯枝烂叶，精心呵护下，这些花木仿佛善解人意，大多会重新发芽开花。那些失宠惨遭遗弃重复生机的花木中，有灼灼怒放的杜鹃，有馨香四溢的栀子花，有油亮翠绿的纤纤文竹，目睹它们起死回生的过程，心头总会泛起一丝生命的感动。
     多年前单位一株紫薇，被一场暴雨冲刷到坍塌的防空洞里，当我和同事费劲周折把它挖出，纷落的泥石早已使它叶落枝折面目全非，我把它移植到自家庭院中，和西厢房根那株郁郁葱葱俗称爬山虎的地锦为伴。等数日下班后后回到家中，却不见了紫薇的踪影，原来是父亲嫌它碍事，不允许它在庭院安家拔出来给扔了。当我从垃圾堆上再次找到它，它已经在烈日下曝晒了数日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，我把它移植到当年母亲单位分得的一处污染严重的楼房小院中，紫薇留住了一条命。紫薇对环境很敏感，移植多年，紫薇始终柔柔弱弱面黄肌瘦。父亲那段时间不知何由，花木突然成了他的眼中钉，素有“生命绿墙”之称的地锦，粗藤遒劲，蜿蜒逶迤，绒毯一样挂在西墙，深秋霜染后黄中泛红，是一种很不错的藤本攀援植物，最初母亲从工厂带回来时，它只是一株小苗。许是嫌弃它招惹蚊虫、成为壁虎的隐身地、雨天“尿墙”损毁房屋，父亲生最终把它齐根砍断。要知道，当年父亲曾经对花木很上心的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在单位配电室小院木箱中莳养的几株独本菊，枝干粗壮，叶片墨绿油亮，碗口大的花朵令工友啧啧称叹；纤细柔弱的文竹浓墨重彩像一片绿云。父亲如今已离世五年之久，去年春天我在故乡田野父亲的长眠之地洒下一些二月兰种子，不知是缺水没发芽还是被堂弟当做野草拔掉了，一棵也没长出来。今年的清明节，我又带去几株石竹，期许能有一片姹紫嫣红陪伴孤独的父亲......
     一株莳养了近20年的叶仙人掌嫁接着鼠尾掌（仙人指），从起初小拇指大小的几穗，繁衍成毛茸茸银白色沉甸甸的一大串。楼房阳台通风不好，关键是不接收地气，鼠尾掌生满蚜虫，软塌塌地从叶仙人掌上脱落，最后叶仙人掌也开始枯萎，叶片发蔫。我剪去枝条，只剩下一根光秃秃铁丝粗细的枝干，随手扔在阳台护栏上，准备把它做捆绑其它花木的支撑物用。没成想数日后，枯枝上竟然生出几片新叶，大大出乎我的意料。蛭石扦插，叶仙人掌日渐旺盛，至今又茁壮成数株，它顽强的生命力着实令我感叹。我准备把它做砧木，自己动手嫁接上鼠尾掌、蟹爪兰、仙人球，体味一番别样的情趣。
     不久前从花圃买回一株朱红色的三角梅，回家后迫不及待地换土换盆，可没几天它就花苞脱落，最后连一片叶子也不剩。问过花圃，方知不该急着换土------休养生息，任何花木都需要一个适应环境的过程。看着枝枯叶落花谢奄奄一息的三角梅，我意欲扔掉，仔细一看枝杈处冒出豆粒大的叶芽，喜出望外，差一点就被我判了死刑。和一位同学在铁路边的石渣中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挖回一株枸杞，十几天后枝干干枯，同学说够呛能成活，但有一天他突然传给我一张枸杞发芽的照片，我回复他说“好在没有放弃！”。回想对处于休眠期的蟹爪兰、昙花等花卉软不拉叽的叶片痛下杀手的情形，很为自己的无知羞愧。养花弄草，需要了解各种花木的习性，和动物冬眠、人类夜晚睡眠一样，植物也需要休眠。休眠是积蓄能量的过程，是为了来年的繁花似锦。植物是生命的一种存在形式，草木亦有情，据说在舒缓音乐环境中的花木，会格外枝繁叶茂。植物是无声的生命，生命链中居于底端，很难左右自己的命运，但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倔犟与顽强，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一丝绿意与温馨，因此更需要我们的善待与呵护。
      母亲信佛，到了“扫地恐伤蝼蚁命，爱惜飞蛾纱罩灯”的地步。母亲不同意家中饲养宠物，其一是嫌动物吵闹，影响静心拜佛；其二是担心饲养不当造成动物死亡于心不忍；其三就是感觉饲养家禽牲畜最终是为了宰杀一饱口服，罪莫大焉。对待植物，母亲也和父亲一样有些固执，家中甚至摆放一盆绿萝都嫌碍眼。闲居的楼房小院中那棵香椿，在充斥着噪音与粉尘废气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了三十多年，从最初的手指模样伟岸挺拔成足有四层楼高，发达的根系拱破了水泥地面，也殃及了母亲心目中圣洁的“拜佛台”，因此成了母亲心头一块心病。先是对香椿锯枝，后砍冠斩首，前几天又请人花了两天功夫刨树除根，树身被帮工拉走，硕大笨重的树根帮工说什么也不肯再给搬移，只好暂时放在院子中。三十多年，年年春天无怨无悔为家人提供嫩芽令家人大快朵颐的香椿，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目睹香椿树墩，默数年轮，我不禁一阵心痛惋惜……
     母亲曾说我是“火命”，命中注定与花草无缘，但我却偏偏视花草如命，几十盆花木占据了阳台一半儿的面积。不够开朗的性格决定了我爱好与兴趣的寡然，除了读些书刊杂志，便是乐此不疲侍弄花草，在阳台一方小天地中，默默与花木对视私语，也借以弥补不能时时出游寄情于山水的一种缺憾。
      至今仍忘不了残垣断壁上一株柳树，婴儿胳膊般粗细，一缕缕的须根，以不可思议的倔犟，沿着屋顶的缝隙，以墙为画布，徐徐向下匍匐蔓延，涂抹勾勒着生命的鲜活。屋顶是钢筋水泥浇制的空心板，一团柳絮随风吹到房顶，微尘中发芽生根，柳树在屋顶安了家------生命的力量如此令人惊叹！比之 “咬定青山不放松，立根原在破岩中”的竹根， 比之“八千里风暴吹不倒，九千个雷霆也难轰”的泰山松，它丝毫不在意自身卑微的存在，随遇而安，豁达恬然，成为屋檐下一处独特的风景。
       同心协力，举国之力抗疫情，每一名中国人都深深体会到党和国家对人民生命的尊重。“新冠”肺魔仍在全球肆虐，西方政客所谓的“群体免疫”，是对生命赤裸裸的漠视与扼杀，难以理喻他们眼中这种极其另类的生命价值观。一丛野草、一株野花、一只小动物尚需要保护，何况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？！

      善待，不轻言放弃，给生命一次喘息的机会.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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