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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原创】苘麻,故乡的怀念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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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2018年08月15号 00点 阅读 10018 评论4 点赞6 ©著作权归作者所有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苘麻,故乡的怀念...... 

   野草从中几株苘麻,鹤立鸡群一般。

  忍不住走上前,撷下一枚嫩果掰开,乳白色肾形的子粒微涩、微甜,刺激着味蕾,勾起了回忆------依旧四十多年前故乡苘麻的味道。

  在故乡,苘麻是一种常见的一年生亚灌木草本,茎枝被柔毛,毛茸茸圆心形的叶片,边缘具细圆锯齿花黄色,花瓣倒卵形。每年的中秋,慈爱的祖母都会自制月饼,小麦粉做面皮,芝麻、红糖调馅,苘麻褐色的蒴果常被当做模具,涂打了苘麻生命印记的月饼,美味可口之外,俨然一件糅合了祖母慈爱、古朴的艺术品。

   故乡是个不大的村落,东西狭长,地势呈“凸”字形,村口各有一大坑,浑然天成,夏季雨水暴增,成了天然泳场。坑边一排数人合抱的巨柳,盘根错节,裸露出红色的树根。年长者中有几位“二”者,猴子似地攀上援下,把巨柳枝杈做跳台,空中赤条条一跃而下,溅起一片泥花,泥汤中浪里白条,展现出一种不羁的野性之美,引得我们一帮小屁孩一阵惊呼。同龄胆大一些的小伙伴,试图走进水坑深处,大人们一声厉呵,悻悻然止步,怯生生地退回坑边,心有不甘地在浅水处撩水嬉戏。大坑的地势坑洼不平,深处可以没过成年人的头顶,淹死过偷偷下水的孩子,所以对我而言,大坑始终是个恐怖之地。不习水性的我,注定是不敢蠢蠢欲动越雷池半步与水亲近的,只能站在高处远观。

  泳客散尽时,我和小伙伴们常在坑边玩堪称儿时经典的“打水漂”游戏:捡来薄瓦片 ,模仿铅球运动员的姿势,弯腰挥臂把瓦片迅疾掷出,瓦片擦着水面急速前行,泛起阵阵涟漪,仿佛功夫超人的江湖侠客“水上漂”。瓦片投掷距离远者为胜 ,技艺高超者手中的瓦片可以嗖嗖嗖直达对岸。

  大坑的一角,苘麻密密麻麻铺在水面上沤制,如江河中蓄势待发的竹排,只是缺少撑篙的船夫。苘麻水中沤制数月,待至苘麻杆由青变成棕褐色,再捞起剥皮,茎皮纤维就成了编制麻袋、搓麻绳的原料。沤制苘麻的水极臭,一捆捆浸水的苘麻极沉重,捞取、剥皮的活不轻松,劳作的乡亲汗流浃背。苘麻褪皮的白色茎秆极轻,引火烧柴或作为小孩子的玩具。

    收割后的棉花杆在老家被称作“花柴”,“花柴”皮也可以搓成绳子,只是质量与苘麻相比要大打折扣,印象中不知用苘麻皮还是“花柴”皮也搓过几条细细的小鞭子,抽打过尖部镶着铮亮滚珠的木制陀螺,也鞭打过家养的那只性子刚烈的新疆细毛羊,或许有一天打疼了它,它耿耿于怀,所以即使我经常喂食它嫩嫩的青草和富含营养的棉花剥孕籽,无论如何调教它也温顺不起来,每次看到我它总会耸身弓背,目露凶光,抵起盘旋扭曲的羊角与我对质,一副势不两立、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。直至有一天它四蹄朝天被父亲五花大绑宰杀,眼里噙着泪水不住地悲鸣,求救似地望着我,或许那个时候它才会感知我这个小主人平日里对它的好。

  严冬,大坑结下厚厚的冰层,又变成了天然溜冰场。没有城市孩子的冰刀,几只木条钉在一起就成了一个小冰车,同伴间互相推着在冰面上玩,或穿着棉鞋迈着小碎步疾行在冰面划上几米,兴高采烈,热火朝天。儿时的冬天才称得上真正的冬天,没有“暖冬”的概念。室内的大小水缸也往往会一层一层结冰,晶莹剔透,瞒着大人偷偷掰下一小块薄冰入口,美滋滋地感受它彻骨的冰凉。

  每逢暴雨,临坑的那条坑洼不平的土路便被彻底淹没,出村只能从高处的田野绕行。雨后,地势低洼处的田野,高粱、玉米等农作物清晰地印着大水漫过的痕迹,一片狼藉。蜻蜓群舞,铺天盖地。蛙鸣悠扬,蝉噪不已,此起彼伏。夕阳下,波光粼粼,结穗的红高粱昂首挺胸,像大难不死的勇士,周身透着一股悲壮与坚强。

  多年生草本植物的菊芋,植株高大,有着块状的地下茎,在故乡被乡亲们称作“洋姜”。洋姜有着极强的生命力,田间地头常见它们健壮的身影。洋姜黄色的花朵像极了袖珍向日葵,最为招蜂引蝶。蝴蝶品种以黄色和小粉蝶居多,后翅有着修长尾突漂亮的凤蝶也不鲜见。少不更事,总想把美丽的蝴蝶据为己有,常屏气凝神折弯洋姜茎秆试图捕捉停栖在花蕊中的凤蝶,结果往往是徒劳。即使侥幸捕获一只,凤蝶愤怒挣扎后须断翅折,惊艳之美顿时变得残缺,略感遗憾之外随手一扔了之,毫无怜惜之情。洋姜的植株有一种特殊的味道,块茎可生食可腌渍成小菜,有人嗜之如命,而我从小至今却根本不喜欢它的味道,一直对其敬而远之。

    故乡通往邻村的路旁沟边,是蓖麻的家园。春天,蓖麻破土而出,胖嘟嘟丫字型的幼苗,婴儿一样可人。当年一部介绍蓖麻的科教片,尚有丝丝缕缕的记忆。蓖麻柱形高大,八角金盘一样的叶片,果实似红毛丹,蒴果开裂后的种子,花栗鼠毛色一样油光锃亮。儿时常采下蓖麻种子剥壳,穿在高粱蔑皮上,点燃一盏盏蓖麻小灯。曾在火上烤熟过蓖麻种子,有些香味,但惧于它的毒性,也只是尝鲜而已。也曾采过蓖麻种子到粮站兑换过几两食用油。儿时学校组织学生种植蓖麻,据说是响应国家号召,种子用来榨取高级润滑油。

  百度一下,南方有红色蓖麻品种,属稀有观赏品种多年生草本,茎如红竹,红叶形同鹅掌,果穗长似红色宝塔,美观艳丽。寿命达10年,株高4米以上。完全有别于北方的一年生草本。“节节草”株形特别,一节一节形似笔管,又名“笔管草”,倒也形象。茎枝绿色,四季常青,可栽培供园林观赏,用作地被或固沙植物。当年故乡的路旁沟边随处可见,只是这些年很少见到它们的踪迹了。偶然从一本花卉杂志上看到它的照片,亲切感顿生。一个雨天绿篱中突然看到它冒出头,喜不自禁,小心翼翼挖回家,蛭石扦插养育,很快就生根滋生新芽,但毕竟属于山野之物,它难以适应阳台没有阳光雨露滋润的环境,移植不久便夭折,以后我也打消了阳台养护的念头。 

  泽漆形状奇特诡异,被称作“打碗花”,据说动过它家里的盘碗便不得安宁,所以不敢轻易触碰;曲麻菜、“燕子衣”富含奶汁,是羊和兔子的最爱;小蓟被成为“刺儿菜”,据说有止血功能,三夏支农拾麦穗不小心划破手指,把它们锯齿状的叶片揉碎挤出汁液涂抹在伤口上,权做“液体创可贴”。高高低低成片的刺儿菜紫红色的花朵也很养眼,如果人工大规模种植,花开时一片紫色花海,我觉得也会像薰衣草田一样壮观;龙葵被称作“洋茄子”,熟透的小果子呈黑紫色,60后们估计都曾大快朵颐过。

  莎草常被我们作为预测天气阴晴的道具:把棱形的莎草从中间扯开,如果纤维呈四角型的银幕状,意味着天气晴朗可以放露天电影,如果断开呈闪电状则暗示阴天;开着粉红色小花的麦瓶草顶端葫芦状的青壳内满是米粒,“米瓦罐”的另一称谓很是形象;麦蒿混杂在麦田,招农人不待见。

  茵陈蒿俗名白蒿,“三月茵陈四月蒿,五月砍了当柴烧”形象地说明了它的时令性。儿时的清明前后,常去地头沟边挖取茵陈,晒干后卖到收购站,它们和我夏天捡拾的蝉蜕、嗮干的青草一样,成为我不向父母伸手自食其力赚得几角几元钱的明证,意义非凡。白蒿嫩芽可食,有一股淡淡的中草药味,母亲把它们拌上面粉蒸食,蒜泥调味味道更佳,至今仍贪吃。  不知为什么,每每听到“车前子”这种植物,总会联想起远古战车深深的车辙印,杞人忧天般为它们马踏人踩车碾的命运担心,每逢看到水汪汪叶片肥厚的车前子,总会惊喜于它们的健康茁壮。

  “地黄”的花朵与“凌霄”仿似,儿时曾像蜜蜂采蜜一样吸食它的花蕊,它和白白的茅草根一样甜蜜过无忧童年;祖母曾用“狗尾草”和“虎尾草”为我编织过蚂蚱、蝴蝶等昆虫,令我爱不释手;猪养牛等牲畜不惧蒺藜的张牙舞爪,吃青草般大快朵颐;偶见几株野燕麦,孤零零地站在田埂地头,洋洋自得于自己水稻模样的与众不同,但却只能和稗子同族,徘徊于麦田之外,永远都不会被融入麦族这个大家庭;牛筋草天生一副牛脾气,霸气十足,耀武扬威;葎草粘性十足,苍耳张牙舞爪、死乞白赖,斩不尽杀不绝,令农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。

  妖艳的曼陀罗是平原上的“狼毒花”,全草有毒,亲近不得;田旋花无意于牵牛花媲美,随遇而安,默默地自生自灭......

  如今,故乡沟坡踪迹渺无痕,四十年前村西那个大坑早已被填平,村东那口大坑的遗迹尚存,地势稍高处被乡亲填平盖房,地基足有两层楼高。不见巨柳婆娑,路边一棵树也没有。村西口路边瞥见几株蓬头垢面的苘麻,猥琐卑微,我怀疑它们是不是当年大坑里沤制的苘麻的后代,它们远不及当年祖先那样风光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 怀念当年故乡的苘麻。

  怀念当年故乡沤制苘麻的大坑以及坑边伟岸的巨柳。

  怀念当年故乡的洋姜、莎草、茵陈蒿等野生植物。

  怀念当年故乡如今只剩残垣断壁一株老榆树的老宅。

  怀念慈爱的祖母。

  怀念我温馨无忧的童年.......

  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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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纸作者:大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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